創業8年,單記章如何帶領團隊闖蕩智能汽車AI芯片無人區?黑芝麻智能上市之后,他的下一個目標又是什么?
雷軍喝粥創小米,單記章吃面創黑芝麻——江湖上興起這個新傳說。
在北京北四環保福寺橋東北角,有一座寫字樓叫銀谷大廈。2010年初,雷軍和伙伴在這里喝了一碗小米粥,決定創辦小米。當年4月,小米公司在這座大廈的一間辦公室里成立。
8年后,即2018年7月9日,小米在香港交易所主板掛牌上市(1810.HK)。官網自稱是一家以智能手機、智能硬件和IoT平臺為核心的消費電子及智能制造公司,包括現在炙手可熱的小米汽車。
從銀谷大廈往北,沿著中關村東路直走900多米,就到了清華大學的正門,大門西南角的那片建筑即為清華科技園。
2016年,類似雷軍創業的故事在這里上演——單記章和中國工程院院士、汽車安全與節能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清華大學智能網聯車輛與交通研究中心主任李克強在這附近的餐館里吃了一碗面條。
兩人皆為清華校友,單畢業于無線電系,李是汽車系。吃面時,兩人聊起了AI芯片。李克強問:“Mobileye做得很好,攝像頭能看清150米,你們能做到嗎?”單記章說:“李老師,我現在還沒做出來,但我有信心做好。”
李克強很支持,這堅定了單記章創辦AI芯片公司的信心,于是,黑芝麻智能誕生了。黑,是指黑科技;芝麻,寓意打開智駕芯片的大門。
也是在8年后,即2024年8月8日,黑芝麻智能在香港交易所主板掛牌上市(2533.HK),成為國產AI芯片第一股。官網自稱是領先的車規級智能汽車計算芯片及基于芯片的解決方案供應商。
盡管很多事純屬巧合,但仿佛真的有一條線,將雷軍與單記章、將小米與黑芝麻連在一起——2018年,他們產生了深度交集。那一年,雷軍帶隊對黑芝麻智能進行盡調,最終作出投資的決定。
小米的投資,對黑芝麻智能擴大影響力起著重要作用。單記章記得,當時進去與雷軍他們談了10-15分鐘,雷軍送他出來,又和他在電梯口聊了半個小時。他對幫寧工作室說:“雷軍對我挺信任的,認同我們非常專注。”
單記章和黑芝麻智能專注做智能汽車計算芯片引領者。
專注這一特質,貫穿了單記章的職業生涯。他出生在湖北黃梅,高中就讀于黃岡中學,順利考入清華大學,最初的志愿是物理系,后來改為無線電電子學系。1997年從清華大學碩士畢業后,他赴美加入圖像傳感器行業龍頭公司——豪威科技(OmniVision),且一干就是20年。 在豪威工作期間,他一路從工程師升到研發負責人,期間帶領團隊做了一些顛覆性的技術嘗試。 有段時期,手機圖像的主流技術是FSI(前照式圖像傳感器),在這方面,豪威原本做不過同業強敵安森美。單記章他們就轉換思路,選擇那時還不是主流技術的BSI(背照式)。這在當時很難,因為該技術需要把硅片磨到微米級的厚度,而一不小心,硅片就可能出現缺陷,對圖像傳感器造成致命危害。但最終,單記章做成了。 這件事讓單記章篤定自己創業的技術路線。視覺算法、傳感器都是他最熟悉的領域,因此,他把黑芝麻的技術路線,定在AI+傳感器的方向上,打造以視覺為主的智能汽車芯片算力平臺。 他賭對了。智能汽車行業發展至今,證明了他這條路線的正確。 黑芝麻創業初期,汽車AI芯片尚是一個無人區——一邊是,汽車智能化的全新需求,給了初創公司入局機會;另一邊是,該領域完全未知,沒有可以直接參考的經驗。 必須步步為營。單記章對幫寧工作室表示,芯片從研發到上車量產,需要花很長時間,一個產品如果失敗了,那3年時間就沒有了,生存發展的機會就溜走了。 在產品節奏上,黑芝麻智能把握住了時機。成立8年、造芯6年,黑芝麻智能推出華山和武當兩大系列產品。其中,華山系列支持L3級智駕場景,到今年一季度,出貨量超過15.6萬片;武當系列是具備自動駕駛、智能座艙、車身控制和其他計算功能跨域融合的產品,預計2025年上車量產。
單記章斷言,2025年是智駕芯片行業重要的時間節點。“2024年,如果產品出不來,就沒戲了;2025年,如果產品不能量產,也沒戲了,2025年過后就基本沒機會了。” 他把很多創業成果歸結為幸運:在創業初期,得到李克強院士支持;融資過程中,獲得雷軍投資和鼓勵;在尋找隊友中,劉衛紅過來聯合創業并肩作戰……“我做的事都做成了。”他說。 對于成為國產AI芯片第一股,單記章覺得只是“抵達了延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把延安根據地建設好、鞏固好,同時要想辦法解放全國”。 他仰望星空。他腳踏實地。 近日,在清華科技園——那個單記章和李克強吃面的地方,那個他夢想起航的地方,那個他的應許之地,幫寧工作室對他進行獨家專訪,探究他和黑芝麻智能闖蕩國產智駕芯片無人區的故事。 當天,他身著灰色短袖T恤,藍色牛仔褲,一雙白底黑面的運動鞋。灰白黑色相間的頭發,倔強地梳向右邊。講到2030年、2040年目標時,他的眼光透過鏡片,堅定得要命。
AI芯片第一股
幫寧工作室:黑芝麻智能上市時,您是什么樣的心情? 單記章:確實很激動。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里程碑,后面還有很長的路、很難的路要走。 為什么國產智駕芯片第一股落在黑芝麻身上?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一路走來的規劃、思考的方向、思考的節奏,可能做得比別人好。 您是一個計劃性特別強的人,上市也在您的計劃中嗎? 確確實實是在計劃中的事情。這個節奏,我們掌握得很好。 在上市當晚的酒會上,您對投資人說,黑芝麻智能“已經抵達延安”。怎么理解這個延安? 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間點。我們到了這個地方,做到一個很重要的milestone。但并不是說我們真正上岸了,不是這個概念。我們還有很多更困難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更艱苦的事情。
黑芝麻(智能)今天處在什么樣的節點和地位? 至少第一步站住了。現在還是初創公司的心態,我們還是按照(初創公司)這個方式來做。 “抵達延安”后,您下一個目標是什么? 第一,鞏固我們自己,練內功,變得更強大。第二,對客戶的服務,要做得更好。第三,進入國際。未來會不會再往別的方向去發展?我相信一定會的。 往外面走? 我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應該很快會跟一些國際合作伙伴推出一些解決方案。 但大環境不是特別好。 我的理解是,智能化并沒有慢,實際在加速、在提速,但有可能跟中國走的方向或者速度不太一樣。 創業8年來,您有沒有錯過什么? 大的方面,我們都沒有錯過。半導體最大的挑戰,不是說當前做出來一個產品能用,而是說能用多少年。 犯過錯嗎? 關鍵不在于不犯錯,而是怎么容錯、怎么糾錯。但是對芯片本身的定義,絕對不能出差錯,方向錯了就完蛋了。 怎么保持戰略方向沒有失誤,而且產品還能選擇正確? 要對這個行業有足夠的洞察。首先,得有技術,比如理解的技術方向到底是怎樣的。如果我們剛開始以激光雷達為主,那大概已經死了,想都不用想。
您選方向的時候,費了多大的勁? 我一直在做視覺,堅信視覺(方向)是對的。另外一個,我們也思考應用場景。當然,做芯片就是做平臺,對激光雷達,我們也支持,但我們以視覺為主,特別是設計神經網絡到底需要多少算力。車不能出錯,我們要很精準。 現在說明您的方向是對的。 經驗很重要。 到第6年,公司人數突然從600人增加到1200人。 我們第6年要服務大量客戶。 (產品)量產了。 確實有些不一樣,但還在可控范圍之內。 從那以后,整體的事情也是按照規劃進行? 在做事情中調整,但對大的方向,會一直思考。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其實很難,不可能都做得到,但要盡量接近,隨時調整。 您曾說,一家芯片公司錯一次很難受,錯兩次可能就死了。 我們做的事情,以前別人沒做過,全球都沒有過,要花更多的時間思考。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做這么大規模的芯片,從上車到真正量產需要花很長時間。這個產品如果失敗了,那3年時間沒有了,如果再去失敗一次,基本上不可能有機會(成功)了。 所以,投什么樣的產品,決策先投什么、后投什么至關重要。 非常關鍵,非常重要。 相當于帶著團隊在無人區闖蕩。 應該是這樣子。智能駕駛是一個全新的東西,全球都沒有,所有人都在摸索,人工智能是全新的,而且發展得非常快速。絕對是無人區,沒人做過。
黑芝麻開門
幫寧工作室:(創業)跟您的性格有關嗎? 單記章:肯定跟性格相關,也跟做的事情相關。 要耐得住寂寞? 不是。我喜歡做各種不一樣的事情。豪威的第一顆芯片是我跟幾個同事一起做的。芯片做完之后,把它做成產品,prototype是我做的,軟件是我做的,算法是我做的,包括后來做business,和(某個)中國最大的公司合作,是我帶隊去drive來做這個事情。 什么時候開始思考創業的? 2012年、2014年就開始思考。那時在(豪威)公司,很多人探討AI起來了,有應用了,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機會。后來(豪威)從美國退市,在中國上市,差不多是2016年,正好處在一個時機點,我在豪威整個經歷都告一段落,就離開了。
為什么沒選擇其他賽道,而是回來自己創業? 我已經做到(天花板了),再往上基本上沒機會了,只能自己做了。對技術,我很喜歡,想做一些真正有影響的東西。我覺得是水到渠成地做(創業)。當然這很難,但有挑戰我才愿意去做,沒有挑戰做它干嘛? 您跟李克強老師吃了一碗面條后開始創業? 不完全是這樣。 那是怎樣的? 回中國來做(創業),那就得在中國到處轉一轉,正好跟李老師在一個面館里碰面。我們兩個人都是從清華畢業的,我是無線電系的,他是汽車系的。 之前就認識李老師? (那次)剛認識。當時他就說,Mobileye攝像頭能看清150米,你們能做到嗎?我說,李老師,我現在還沒做出來,但是我有信心把這個做好,而且我要從最底層的做起。李老師很支持。 那時候您已經確定創業了? 對,確定要做。李老師在智能化方面有很多前瞻的看法,給我挺大的促進。那時候,融資還沒到位。 如果不創業,您現在在干啥? 很多老同事還在豪威做。我走了一條比他們艱難得多的路,挺值得的。 (創業)您第一個想找誰?是找劉(衛紅)總嗎? 對,我們交流非常多。車是百年產業,面臨很大的挑戰。他離開博世,大概也是這樣的原因——迷茫,不知道該干什么。
劉總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做商務的,我們兩個人互補,我做技術、做產品。 您倆是一拍即合,還是您去說服他? 我不覺得是說服,沒有這個概念,大家都覺得這是未來的一個方向。 8年中,他給您最中肯的建議是什么? 做車的人都認為,最重要的是安全。我們把安全可靠作為最重要的因素。我們在基因里就有這個思路。 有沒有起沖突的時候? 兩個人負責的方向不完全重疊,沖突思路是怎么更好地做事情。 北極光怎么愿意投(資)的,有沒有故事? 沒有太多的故事。他們,特別是早期的投資人,最看重兩件事:一是人,就是這個人的人品怎么樣、做事情怎么樣、有沒有做過事情;另外一個是行業方向。他們挺認可我。 您創業8年融資10次,哪一次融資相對來說比較難忘? 最難的是第三輪。 什么時間? 2018年。 創業兩年后? 對。我覺得任何一家公司到這一步,都是最困難的時候。為什么?因為這個時候,你的產品要么還沒出來,要么還沒量產,你很難證明自己,光講故事已經不work了。這時候,你要拿出東西來證明自己,但半導體行業很尷尬。 您怎么打動投資者的? 我給他們很多測試的東西、測試的數據。當時,很多人不相信我們這個數據,因為太好了。 因為太好了而不相信? 芯片的layout測試數據我給他們看,這個做不了假。那時候真的很難。很多公司不相信你,特別是那時候投半導體很熱,但很多不是專業的半導體人,聽到這些東西就將信將疑。 2018年是您最難的時候嗎? 那次融資應該是最難的。說實話,我們一直在風口上面,算是比較順利吧。 2021年9月,完成戰略輪及C輪融資,小米合計投資超過5000萬美元? 雷軍對我挺信任的。我當時進去講了10到15分鐘,雷軍把我送出來,在電梯口上又聊了半個小時。他認同我們非常專注。從來不變方向,而且未來方向也不變,這是我們最核心的。智能化,最核心的技術、最核心的產品,我相信這些是他們布局投資的一個很重要的考量因素。 技術型創業者往往對資本缺乏敬畏感,您對資本是怎樣的態度? 非常重視。資本怎么用,大概是我們最重視的。我們很自豪,說到的全做到了,所以投資人對我們很信任。 那您是對資本更敬畏,還是對技術更敬畏? 我都挺敬畏的。我們做的產品本身是安全的,這是對生命的敬畏。技術領先,是科技型公司未來能長大、成長的最關鍵(因素),當然很重要。半導體公司在自己賺錢之前,都是在燒投資人的錢,必須給投資人交代。 會不會有割裂感,在兩者(資本和技術)之間游走? 沒有。非常統一。實際上,它們是一個系統工程。
闖蕩無人區
幫寧工作室:從華山系到武當系,對先做什么樣的產品、接著做什么樣的產品,您當時是怎么想的? 單記章:我們想得很早了。做智駕(芯片)這個門檻很高,我們希望能證明自己,推動智駕的發展。依我們對技術的理解,電子電氣架構的發展在未來對智能駕駛的影響巨大,所以我們推出武當系列,這里面包含智駕,當然也擴展到座艙了。我先推出智駕,再把融合做出來,就兩個都有了。馬上推出武當系列,并不代表華山系列不做或者說延緩做,我要看市場節奏。我們的策略是技術上領先,做最大的技術市場。后面(今年)會推出華山系列下一代芯片。
已經看準了(跨域融合)這個方向? 對。我們推出時,正好是大模型、VLM、多模態的模型進到車。我們這個芯片正好合適。時機點很重要。 到年底基本上能量產嗎? 年底我們的芯片可以量產,上車可能要再晚一點。 怎么定位的? 一個是融合,給大家降本,同時提高性能。也可以在C1200上,座艙同時加上智駕,而且智駕可以做到城市NOA。還有一個是單純做智駕,可以做到非常高,包括支持端到端的模型。 可以延展的很多。 對。比如機器人,很多人在用我們的芯片。 飛行汽車方面,會不會考慮? 我相信低空經濟里智能化會有很多,包括避障,我們還有專利,2017、2018年時申請了一個專利,做避障。
您的當家產品是什么? 當前大量量產的肯定是華山系列,武當系列也在ramp up,從年底開始慢慢突破量產。這兩個在后面會變成我們的一個主體,是最重要的銷售產品。 比較理想的狀態是華山和武當各占多少? 看客戶的需求,不同車的檔次不一樣。至于具體比例,那就看市場本身了,我們關鍵是提供好各個層次的不同解決方案。 以后還會延伸嗎? 得看實際需求。也不排除。芯片慢慢地做多,會有各種各樣不同的系列出來。 怎么構建自己的核心技術體系? 首先,方向上我們比較聚焦,就是AI+視覺或者AI+各種傳感器。現在很多AI公司就做模型,但我們不太一樣,我們是AI加上各種傳感器。基于這個聚焦,然后從這個方向去思考。當前,人工智能大模型進到端上面,一個很大的問題是帶寬,算力倒是另外的。帶寬不夠,怎么去顛覆?可能(行業)每家公司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相信我們會研發很好的技術。 我們做下一款芯片時,會思考這類問題。 已經開始設計了嗎? 反正我們在考慮怎么解決帶寬的問題。這很難。 怎么理解有所為、有所不為,哪些為、哪些不為? 做減法。在我們這條路上的(事),我覺得該做,我就做。對和合作伙伴、和客戶競爭的東西,我們不做。重要的是做減法聚焦。 黑芝麻智能為什么不投放最先進的產品? 技術和產品是不一樣的。技術要保持領先,而最好的產品是提供當前市場需求最大的、能給別人提供最好價值的東西。你不是在做試驗,不是在實驗室。 怎么平衡? 如果技術做到了前沿、做到了領先,定義后面的東西就沒那么難了,難的是技術領先。Google為什么落后于OpenAI?保守,投入不夠。所以,技術上一定得激進、得領先,產品上要保持保守。 這也是您的經營哲學? 至少是我的思路。我覺得公司的策略應該是這樣,至少當前階段,不適合我們把實驗室或者做技術驗證的東西作為產品去做。 因為保守,所以英特爾可能會被高通收購? 你可以這么講。在高科技里,技術上保守肯定是不行的。 還是要創新。 對。
大概將在什么時候?
汪波(《芯片簡史》作者)老師說,一部芯片史,就是一部持續的創新史和叛逆史。您同意這種說法嗎? 算同意吧。 仙童也好,德州儀器也好,好像都是在顛覆、創新、叛逆。 要做一個偉大的公司,一定要去顛覆,但我不覺得誰天天都在顛覆,一定是漸進地顛覆。當你不能顛覆,包括不能顛覆自己的時候,就沒有進步空間了。很多大公司慢慢地沒落了,就是因為它骨子里已經把(顛覆)這個東西磨沒了。半導體行業尤其是這樣,因為這里面的聰明人太多了。 都是聰明人。 都是精英。怎么在這些精英里做得更好,就要跟別人想的不一樣。如果跟別人一樣了,你憑什么比別人做得好? 但您不是一個顛覆者,像剛才說的馬斯克,您不是在顛覆這個行業,只是用原創的(技術)做了引領。 我覺得創新有兩種,一個是漸進式的,一個是顛覆性的,但不能說哪個是完全絕對的。你一定要往前慢慢地進步。進步到一個瓶頸的時候,你要解決;在break這個瓶頸時,你可能要顛覆。 您為什么對自己的技術那么篤定? 跟我干這個事情相關。我一直搞技術,對產品做過不少改革改進,慢慢地、漸進式地改進,但也做過顛覆性的東西。 皆可再超越 幫寧工作室:智駕行業有個共識,2025年是一個關鍵節點。為什么是2025年? 單記章:車企很少給人開這個窗口,讓初創公司能進來,特別是對這種核心的芯片。 之前沒有前例? 對。因為智能化是一個全新的需求,但車企不可能一直給你開著窗口。我們當時判斷,2023年、2024年,如果你的產品不出來,就沒戲;2025年,如果你的產品不量產,也沒戲。2025年是很重要的一個節點,那時用戶不會再給你機會了。任何東西要能成功,不是技術有多牛,也不是產品有多牛,是別人要用你的東西,你才牛。 排位賽其實已經排好了? 那倒不一定。現在,汽車行業里,L2級以下的(駕駛輔助系統)在快速萎縮。但是,L2級以上在快速上升,從去年開始,慢慢起來了。 最終幾家留在牌桌上,差不多已經定了? 牌桌上的差不多定了。2025年過后,別人基本沒機會了。 如何讓黑芝麻出類拔萃地留在牌桌上? 也就那么幾個點——技術、產品、服務,這3個是核心的,要給別人提供更好的價值。任何東西,誰都能做得出來,但最關鍵的是怎么比別人更快地做出來。車廠都希望先人一步,這就取決于整個供應鏈對它的服務。 您現在是在繼續打江山,還是在守江山的階段? 肯定不能守,任何時候都…… 前面的成果要鞏固? 鞏固根據地,但還是要再進攻。我們現在還很年輕,不存在守的問題。剛才說的抵達延安了,對延安這個根據地,必須建設好、鞏固好,但肯定還要想辦法解放全國。 地平線說它的榜樣是微軟,黑芝麻有沒有榜樣? 非要給一家公司不可的話,就是英偉達。英偉達做得最厲害的是訓練,車的應用是最大的一塊。未來機器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在端上面,我希望我們是最厲害的。 在朝這個方向努力了嗎? 這就是我們努力的方向,包括各種各樣的技術準備。 未來,黑芝麻在行業中將是一個什么樣的公司、占什么樣的地位? 從最早的摩托羅拉,到后來的IBM、英特爾、高通、NVIDIA,我希望我們是端上這類排序里的一個。這是我自己的奮斗目標,也是希望能做到的結果。 它寫在黑芝麻的愿景里嗎? 這就是我們的愿景。 創業8年,您有沒有至暗時刻? 壓力肯定是有的。 至暗時刻和壓力不一樣,壓力隨時都有。至暗時刻? 那就是上市之前很迷茫。 上市前迷茫? 資本是一方面,融資都很難。 支撐您走下去的動力是什么? 簡單的一句話,就是初心,包括我們的夢想、我們的目標。想到這些時,各種困難都可以被克服。 夢想不能當飯吃。 但是,沒有夢想是不行的。要仰望星空,腳踏實地。 永遠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自己努力吧。這一直是我做事情的(原則)。我按照努力做成的方向去做,但能不能做成,我覺得還要靠運氣,中間各種各樣的因素很多。 在您創業中,運氣占多大的成分? 我覺得占到很大。 那占10%、20%、30%? 這個就很難說了。我這個人運氣不錯,做的事情基本都做成了。 8年來,最大的挑戰是什么? 從我的角度來講,最大的挑戰是協同大家做事。 團隊協同? 特別是這種高科技公司,大家都是聰明人,都很厲害。 而且技術上都會覺得自己最牛。 一定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式。怎么樣和別人協同,讓這些聰明人一起做事,對我是最大的挑戰。 那您怎么做到的呢? 講邏輯。這是我們的強項。我不那么強勢了。大家講道理。第一個,講邏輯;第二個,公司還是有理念、有文化,大家還是想把事情做好,這是基礎。 您現在面對的挑戰是什么? 作為上市公司,所有的東西都要透明、都要公開。市場對你的期待,你必須達到,甚至要超過。要保持平穩,不能起起伏伏。這些應該是我們面臨的最大挑戰。更進一步的挑戰,可能就是怎樣打造自己的目標,比如2030年、2040年的。